2019年4月14日，巫山縣竹賢鄉(xiāng)下莊村“下莊精神”文化博物館，村主任毛相林向來自新疆和萬州的游客講述懸崖路修筑的故事。（視覺重慶記者 萬難 攝）
10月14日，巫山縣竹賢鄉(xiāng)下莊村柑橘基地。70歲的劉恒玉拿著一根木棒支起被果子壓彎在地的柑橘枝條，滿臉燦爛的笑容。
“這才叫碩果累累?！眲⒑阌穹N了6年柑橘，去年才掛果投產(chǎn)，“多虧‘毛矮子’帶著我們干！”
劉恒玉口中的“毛矮子”名叫毛相林，今年61歲，是下莊村村主任。
20多年來，毛相林帶領村民在絕壁上“啃”出一條出山公路，在貧瘠的土地上培植起扶貧產(chǎn)業(yè)，在天坑深處探索鄉(xiāng)村旅游，一直奮進在脫貧致富奔小康的道路上。
出山路的領頭人
下莊的地形像一口井，三面是絕壁，井口到井底垂直高度1100米，村民住在井底，外出只能沿著東面的緩坡爬山。自新中國成立以來，從懸崖上摔死的村民有23人，摔傷的有60余人，摔殘的有15人。
山外的東西運不進來，下莊的東西賣不出去，一村人就守在下莊受窮。
1997年，毛相林開始帶領村民在懸崖絕壁上修路。他在動員大會上說：“不修路沒得出路，不修路還會死更多的人！”
于是，村民每人捐資10元，湊了3980元；每戶每年賣一頭肥豬，又湊3.84萬元；黨員干部捐款，再湊兩三萬元；凡是在村里有承包地的村民，要么投勞力、要么交錢，每天20元……
絕壁上修路就是賭命。毛相林帶頭在絕壁上懸空鉆炮眼、安放炸藥雷管，帶頭搬石頭、鋪路。晚上，他睡在窩棚最外面，在腰桿上拴根保險繩，另一頭系在老樹根上，怕夜里翻身掉下懸崖。他說：“我是修路發(fā)起人，最重的活、最危險的活必須帶頭?！?/p>
1999年，劉恒玉的女婿、28歲的沈慶富，第一個死在修路的懸崖上。50多天后，落石裹著黃會元墜向深淵。
毛相林問大家：“這路修還是不修？”大家舉起了緊握的拳頭：“修！”
七年修路，沒錢沒物資了，毛相林帶頭貸款1萬元，他甚至將妹妹臨時寄存在他那里的3000元錢“挪用”了。
七年修路，6條鮮活的生命留在了這條絕壁路上。毛相林帶領村民強忍悲痛，咬牙修路。
2004年3月，一條2米多寬、8公里長的天路終于修到了山外。
脫貧路的拓路人
出山的路通了，青壯年走出了下莊?？粗粼诖謇锏睦先?、小孩，還有成片撂荒的土地，40多歲毛相林留了下來?！拔乙谶@片土地上開拓一條致富路?！?/p>
要致富，僅靠絕壁上2米多寬的機耕道不夠。毛相林又帶領村民把路修到了下莊村小學，延伸到了谷底的后溪河電站，連接起了所有院落。
2015年，脫貧攻堅戰(zhàn)打響后，毛相林爭取到了公路硬化政策。這條絕壁天路終于變成了3米多寬的“四好農(nóng)村路”。
有了路，還要有產(chǎn)業(yè)。下莊有田地800畝，過去都是種植水稻、玉米、紅薯、土豆、小麥等傳統(tǒng)農(nóng)作物。毛相林說，“只填飽肚子不夠，還要錢包鼓起才行?！?/p>
聽說漆樹值錢，毛相林帶領幾個青壯年從海拔1000多米的原始森林挖回大木漆樹，培育出2萬余株漆樹苗，沒想到當年夏天全熱死了。
見其他村種桑養(yǎng)蠶賺了錢，他又號召村民跟著學，結(jié)果桑樹長得不錯，蠶子卻死了個精光……
為此，毛相林主動在村民大會上作了檢討，也明白了“不能蠻干，得相信科學”。
2014年，他請來市、縣兩級的農(nóng)業(yè)專家，對下莊的海拔、土壤、氣候、陽光等進行全面考察分析，最后確定發(fā)展柑橘、桃樹、西瓜三大脫貧產(chǎn)業(yè)。
很快，下莊發(fā)展了650畝紐荷爾柑橘。但樹種了3年，只開花不結(jié)果，蟲害還嚴重。毛相林又請來奉節(jié)的柑橘專家把脈問診，并讓兒子自費到奉節(jié)學習柑橘種植技術，手把手教村民如何管護。
去年，下莊的柑橘實現(xiàn)了初掛果，當年柑橘銷售收入近20萬元。
除了柑橘，下莊還發(fā)展了200畝西瓜、150畝脆桃。毛相林又牽頭成立了柑橘專業(yè)合作社，探索發(fā)展集體經(jīng)濟。
下莊曾是全鄉(xiāng)最窮的村，2016年卻在全縣率先實現(xiàn)整村脫貧。2019年，全村人均純收入達到1.2萬余元，高于全鄉(xiāng)平均水平。毛相林帶領著下莊人，再次“啃”出了一條“脫貧路”。
小康路的探索者
今年國慶節(jié)，由貧困戶楊元頂、楊亨雙、袁堂清聯(lián)建聯(lián)營的下莊“三合院”農(nóng)家樂，游客爆滿。
下莊有世外桃源般的生活，附近還有大寧河、小三峽、當陽大峽谷。在人居環(huán)境整治中，毛相林引導貧困戶利用危房改造的契機開辦農(nóng)家樂。但建房要錢，農(nóng)家樂還要雇人掌勺、采購、打雜，大家覺得掙不了幾個錢。
毛相林研究35戶貧困戶的情況后，建議其中有條件的貧困戶把房屋建在一起搞聯(lián)合。
楊亨雙會開車負責采購、袁堂清妻子廚藝好可以燒飯菜、楊元頂懂財務能記賬。就這樣，三家人合心、合力、合資辦起了“三合院”。
“三合院”的火爆讓毛相林堅定了走農(nóng)文旅融合路。
2018年，當陽大峽谷連接滬渝高速的旅游環(huán)線開工建設，并在峽谷規(guī)劃了下道口。毛相林爭取到下莊的鄉(xiāng)村振興開發(fā)項目：依托下莊精神和下莊獨特地理、氣候條件，打造鄉(xiāng)村旅游，建設集生態(tài)田園觀光、民俗節(jié)慶活動、鄉(xiāng)村文創(chuàng)、戶外運動拓展、鄉(xiāng)村康養(yǎng)旅居功能于一體的具有三峽山村特色的休閑度假勝地。
“三步走把旅游做起來?！泵嗔纸榻B，第一步是把村容村貌做靚，建民宿、培育星級農(nóng)家樂；第二步，借助下莊精神文化陳列館，傳承好下莊精神，把下莊打造成弘揚自力更生、自強不息精神的培訓基地；第三步，對接旅游環(huán)線，鞏固現(xiàn)有產(chǎn)業(yè)，“整個旅游項目建成后，將帶來約5000萬元的年收入?！?/p>
（稿件原載于2020年10月18日《重慶日報》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