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歌樂山白公館監(jiān)獄舊址中陳列著一面泛黃的“五星紅旗”,這面五星紅旗是在新中國成立的消息剛剛傳入白公館監(jiān)獄時,獄中的同志憑著想象共同制作的,制作紅旗的發(fā)起人就是《紅巖》小說的作者羅廣斌。
1948年9月,地下黨員羅廣斌在成都被捕后,被送到重慶渣滓洞監(jiān)獄。一開始,特務們對這個共黨案犯“另眼相看”,因為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國民黨第十五兵團司令官羅廣文的親弟弟。
面對審訊,羅廣斌毫不猶豫地承認自己是共產(chǎn)黨員,對于組織情況他則以“一概不知”來作答。
特務頭子徐遠舉勸說羅廣斌:“不要頑固了,你的情況,我很清楚,還是老實地說吧。”
羅廣斌則淡淡地回答:“既然你都清楚了,還問我干什么?我是共產(chǎn)黨員,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!”
羅廣斌拒不交代組織和其他同志的情況,敵人無計可施。礙于羅廣文的位高權(quán)重,特務也不敢對羅廣斌刑訊逼供。羅廣斌意識到了這一點,并充分抓住這點與敵人進行斗爭。
1948年11月的一天,徐遠舉再次提審羅廣斌。一個神情尷尬的陌生人出現(xiàn)在面前,羅廣斌詫異地打量著來者。徐遠舉狀,得意地大笑道:“不認識是嗎?請允許我介紹一下,這位啊,就是你的上級,貴黨的重慶市委副書記,你的入黨就是他批準的,過去是你們的冉益智同志,現(xiàn)在可是我們的中校專員了?!绷_廣斌一下怔住了!隨后才恍然大悟,原來包括自己在內(nèi)的許多同志被捕,是因為出了可恥的叛徒!
冉益智也是第一次見到羅廣斌。他強裝鎮(zhèn)靜,走上前微笑著說:“你為了反抗家庭對自己婚姻的干涉和壓制,1944年去昆明找到馬識途在西南聯(lián)大讀書,是馬識途一直在幫助你吧?……”
徐遠舉趕忙插話道:“怎么樣?還是把川康特委副書記馬識途的地址告訴我們吧?!?/p>
看著叛徒卑鄙的面孔,聽著特務得意的獰笑,羅廣斌輕地撇撇嘴:“不要癡心妄想!”
冉益智卻不死心:“政府講天理、國法、人情,你只要講出來,就可以回家了,你今后不搞政治,去學科學,仍然是有前途的,否則后悔也來不及了。”
羅廣斌大怒:“后悔?我有什么可以后悔的?放心,我什么也不會告訴你,送我回監(jiān)獄!”
徐遠舉沒有想到羅廣斌居然如此剛強,惱羞成怒地咆哮道:“明天我非叫人好好地整你!”
果然第二天羅廣斌就被戴上了重重的腳鐐,但他并不覺得痛苦。與羅廣斌同獄的李玉鈿同志解放后寫的證明材料中記載:“羅被捕送渣滓洞后,雖經(jīng)數(shù)次最嚴厲的審問,始終未屈服,徐匪勸他自新,他不但不接受反而態(tài)度倔犟,被戴上了很重的足鐐,他也不覺得痛苦,反而態(tài)度怡然自得……”
戴上腳鐐后,難友們對羅廣斌發(fā)起慰問,他收到詩歌等許多禮物,其中一首詩贊美他是“沖向風暴的海燕”。
面對同志們的慰問,羅廣斌很受鼓舞,于是他寫下《我的自白書》表達自己決不屈服的態(tài)度——
我知道,你們饒不了我,
正如我饒不了你們一樣。
毒刑、拷打、槍斃、活埋,
你們要怎么就怎么干吧!
是一個人,不能像狗樣的爬出去,
我恨煞那些怕死的東西!
沒有同黨,什么也沒有,我的血肉全在此地!
就拿起皮鞭吧!舉起你們尖銳的刺刀吧!
望著腳上沉重的腳鐐,我沒有什么需要自白!
1949年1月,地下黨員齊亮被捕關(guān)押到渣滓洞監(jiān)獄,羅廣斌因為寫條子給齊亮講獄中情況而被特務發(fā)現(xiàn),給他加了一副腳鐐以示懲罰。在這種殘酷的斗爭中,羅廣斌越發(fā)變得堅強,他甚至開始不回答特務的任何問題。于是,他被轉(zhuǎn)移到了關(guān)押重犯的白公館。
1949年7月,面對當時全國的局勢變化,徐遠舉感覺到羅廣斌在他手上是一個包袱,萬一有差錯今后不好向羅廣文交代。于是他下令將羅廣斌帶到他辦公室,并請他的父親做工作,說不再強迫羅廣斌交代組織情況,只要求履行登報自新手續(xù)就可以回家。但是,羅廣斌堅決不從,在與父親大吵一番后,他又回到了白公館。
1949年11月27日,國民黨反動派從重慶潰逃之前,下令對關(guān)押在白公館、渣滓洞的革命志士進行秘密屠殺。當屠殺進行到半夜時,白公館尚有羅廣斌等19人未“處理”。這時,白公館的大特務雷天元接到命令,要他先帶人到渣滓洞幫助“處理”那里的“政治犯”。但當雷天元返回時,白公館已是人去樓空,嚇得這個殘忍的劊子手面如土色——怎么回事?這可怎么向上級交賬呀!
原來,雷天元帶著特務們?nèi)ピ叶磳嵤┩罋r,命令當天的值班看守楊欽典看住白公館最后的19人。就在這個時候,羅廣斌抓緊機會,策反楊欽典棄暗投明。由于平時革命者在獄中英勇不屈的行為對楊欽典有所感染,此時國民黨已經(jīng)兵敗如山倒,楊欽典經(jīng)過激烈的思想斗爭,終于打開牢門,使羅廣斌等19人全部脫險。
(作者: 厲華)
【節(jié)選自《重慶紅色故事》(第二輯)】